[如果是你]
兼審,有自設審神者 和泉守兼定從沒想過它在武士的時代結束後還能有用武之地。自戰爭結束、禁刀令頒布,它本以為自己永遠會是塊冷卻已久的金屬,靜靜的待在總被仔細擦拭的展示櫃裡接受著遊客的觀覽。資料館裡不僅有土方歲三的照片、新選組的臂章,還有穿著土方娃娃裝的工作人員,亦為館方的吉祥物,盡責的為遊客講解幕末的歷史與接受合照。 被當作遺物送回土方姊姊家後,時光流轉,季節遞嬗,沒有戰火的歲月裡,逐漸穩定的時局中,和泉守不禁東想西想,不曉得其他器物是否也擁有意識,能夠思考;不曉得若真有轉世,土方先生與其他幕末志士去了哪裡,那個新的土方先生會不會接它回家,為了國家再次集結眾人,戮力拚搏。 儘管無趣,它只能被擺在櫃裡度過月月年年。刀光劍影的時代在槍砲登場後垂下幕簾,人類學會不必短兵相接就能造成大規模的傷亡,卻也能從動盪不安的年歲裡逐漸走向和平豐饒。 就算成天被關在櫃子裡,它知道時代改變了,人們的髮型服飾越漸西化,說著它不熟悉的流行語,還隨身帶著能夠隔空溝通、指路、照相的神奇小扁盒。它知道新選組在歷史上刻畫了難以抹滅的印記,被改編成戲劇,曾有飾演土方先生的演員前來參觀,和吉祥物合影;許多遊客帶著淺蔥色羽織小吊飾,繪聲繪影的述說著當年隊長們的故事。雖然有些奇聞軼事完全是無中生有──它明確知道齋藤一蒙了一隻眼不是為了耍帥,沖田總司不是金髮碧眼的美少女,土方先生更沒有喝過什麼能變身鬼王的藥水,也很遺憾的沒能在函館活下來,和泉守聽了也覺得有趣。 沒想到土方先生提著它毫無形象滿街追打那偷他詩集的摯友這建軼事也會流傳下來。和泉守只能如此,以回憶當年與傾聽遊客填補它不再被使用的漫長時間。曾經的它隨主人南征北討,現在連一根蒲公英都比它自由,它不禁感慨,滄海桑田,白雲蒼狗,自己居然從一把鋒利的實戰刀變成歷史文物。 結束了,武士早已沒有容身之處。和泉守知道自己算幸運了,許多刀劍被不是收繳重鑄,就是被扔進海裡任其鏽蝕,畢竟鳥盡弓藏,世界不再需要武士刀,那是舊時代的產物,只有實用功能的民生刀具與具藝術價值的刀能被留下。堀川國廣,土方先生的脇差似乎就是,沉入浪濤鯊影之中。 春去秋來,某個閉館的日子,那被妥善收藏的長刃先是感到從所未有的清醒,突地感到一陣熱流、一股拉力,下一刻它居然重新被裝上刀鍔握柄、握在手中揮斬,削過目標。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使它沒什麼實感(以一塊能思考的金屬而言),但它的周遭環境確實改變了,從熟悉的土方歲三資料館、它安身的櫃子來到了一個過分明亮的地方,凌亂狼藉,人們蹲在桌下等待危險過去。他們的穿著也很是西化,從他們的交談中,原來是剛才發生了地震。人們互相攙扶著相繼下樓,在路邊等待一種叫做「巴士」的東西接送。 扣著它的那隻冰手比土方先生的小了許多,他和與會人員一樣穿著西裝,是一群長者中少數的青年,沒說什麼的他卻難掩手上突如其來多出一把刀的驚異。路邊駛來汽車(這東西居然不需要馬拉!),裡面的人帶走了那青年,拿走了它,駛至一個不屬於土方先生的時代的建築。 那是他和現主的相遇。 他的現主雖然也是黑髮黑眼,卻是個不通國語的外國人,還是女人,說的是一種叫「英語」的語言。它看著一隻手舉長刀的妖怪步步進逼,它看著現主護著神秘組織的少女,驅動力量懸起一組桌椅砸向那妖怪的同時奮力將它投擲,一陣黑霧瀰漫,一聲金屬鏗鏘,它那寡言的現主趕緊為那少女施救,安頓好少女後也不敢休息,在門口待命。 原來那少女是來自「時政府」的戰鬥官,代號「活擊」,在時空間跳轉,消滅破壞時空平衡的妖怪,而方才那妖怪從上一個戰場追來,少女活擊的傷勢未癒,又為了送走在場人員消耗了大把體力導致傷口裂開,在回去覆命前待在這裡養傷。 現主帶著它加入了時政府,移動到了西元2210年。現主的魔法使它形成人態,和泉守的人類樣貌像極了土方先生,卻有一頭如緞長髮更與更加高大健壯的體格,除了一開始不太適應人體,他對這樣的變化還挺滿意。 獲得人身的和泉守每天除了和局長持有的山姥切長義切磋,也會去書庫看看書,餓了就去廚房找會說話的神奇狐狸點菜吃,日子過得倒也愜意。 書庫也是現主每天接受活擊指導的地方。一段時日後,活擊開始教導如何將魔法應用於戰鬥,也是那時候他的現主找上他,希望和泉守能為他指導劍術。 和泉守其實並不看好他的現主,在武術方面。儘管薩利魔法資質優良、進步甚速,起步甚晚卻急起直追,毫無疑問的能成為一名優秀的巫師,但他註定無法成為傑出的劍士。 儘管薩利正值青年,他錯過了幼年的黃金學習時期,成年後才開始學習武術實在早就晚了。也雖然薩利沒有要偷懶的意思,他是上完了八個鐘頭的魔法課後才去向和泉守報到,除了理論理解,活擊的教學充滿實作,還有耗神費力的魔法實戰模擬課,學習本身又會消耗體力,因此薩利去找他時的狀態自然不是最好。不過即使薩利的武術不可能成什麼氣候,畢竟是賦予自己人身的人,和泉守不想違背現主的意願,因此答應了他學劍的請求。 和泉守的現主,薩利,還真的聽從他的話,讓他跑幾圈練武場就跑幾圈,讓他揮刀幾次就揮幾次。但和泉守作為刀,劍術是內建的、是本能的,他的劍術不是學習而來的,因此他很難向一個需要刻意學習的人解釋該怎麼做,只能絞盡腦汁以試圖描述對他而言再自然不過的事。 「再快一點!」和泉守忍著搖頭的衝動,雖然已有進步,薩利的反應速度實在遠遠不足以應付千變萬化的戰場。「用力點!」他理解薩利白天已經上了一整天的課,但發現力道減弱了之後還是得及時糾正。 和泉守知道活擊給薩利的的實戰訓練包含使用網球替代攻擊的咒法。一節課中,那代號活擊的少女會驅動千百顆網球,從四面八方以不同速度與向薩利飛去,薩利必須用魔法一一擊落。球速與數量皆會逐漸增加,活擊則會計算薩利成功擊落幾球,並記錄失敗的球數、速度與方向以利改進。如此熱身之後就會開始更進階的練習,發動各式帶有不同攻擊咒令的球,薩利要能拆解球上的術式,活擊更會親自下場和學生對打,理論與實戰輪番交替,結束之後再去學劍實在讓人吃不消。因此和泉守不認為他現主的武功能有什麼希望。 儘管如此,薩利依然總是準時來到練武場向他報到。 反正和泉守在時政府也不能做什麼,反正只能跟山姥切對打很無聊,反正已經沒有土方先生要隨之入陣了,就幫幫現主的忙也沒什麼不可以。雖然沒望成材,和泉守也不好放棄他。 望著現主反覆揮刀,和泉守端詳起對方。現主有著白皙的肌膚,大而狹長的眼睛,短而濃密的睫毛,窄挺的鼻子與秀氣的臉型,不苟言笑的謹慎模樣不禁讓和泉守想起了土方先生──說不定他的新主就是土方先生變的,即便知道是異想天開,那幕末名刀就是忍不住想著現主就是土方先生轉世的可能性。不過既然現主的老師表示轉世幾乎是不可能,和泉守便打消了如此想法。 他的現主不懂俳句,在和泉守和他分享自作俳句時一臉疑惑,然後禮貌鼓掌。他的現主滴酒不沾,無論時間場合都避免飲酒,更不會跟當年的新選組一樣去紅燈區旅遊。他的現主並沒有心心念念想要成為武士,不像新選組容易熱血沸騰,也沒有幕府要追隨、國家要效忠,但他是個認真的人,並且從未濫用過人的魔法。 就算不是土方先生,這個人的話,也可以追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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